煤价在涨，电价在调。自今年6月1日起河南等15个省市的工商业、农业用电价格平均每度上调1.67分钱。面对“每度电价提高一分钱将增加140元的生产成本”的巨大压力，今年一季度业绩已经大幅下滑的电解铝企业是否面临着更加艰难的生存危机？通过走访河南、山东两大铝产业大省的多家电解铝企业，记者发现，这些企业的经营状况远比外界想象的乐观得多，原因在于下游铝加工产业的旺盛需求，以及电解铝生产企业自身主动调整经营策略等，这些因素主要可以归为三方面。
嬗变之一：
从卖铝锭到卖铝水
市场普遍认为电解铝是一个过剩产业，因此作为现货、期货市场交易品种的铝锭应该不会短缺。然而，一直在广州从事铝锭现货交易的黄福龙发现，自今年4月以来华南市场的现货铝锭库存一直在下降，而且奇怪的是，库存的下降并没有导致铝锭价格像其他商品那样出现暴涨，铝价与市场的供求形势出现了某种背离。
黄福龙是对铝产业颇有研究的资深专业人士，目前任职广州凯投信息咨询有限公司副总经理。他判断，这种背离现象一定是因为存在其他形式的电解铝供应模式，否则铝锭库存持续下降而铝价不涨的情形不可能持续。
记者实地考察的结果证实了黄福龙的判断，电解铝企业已经与下游铝加工企业结成了更紧密的供应关系。在河南登封铝业公司，该公司副总经理指着仓库里不多的电解铝库存告诉记者，为了降低能耗应对高煤价，近年来公司已经大幅减少了铝锭的生产量，转而直接对外销售铝水，也就是将电解槽中生产出来的铝水通过特制的铝罐车运往下游铝加工生产企业。
在随后的调查和采访中，记者发现，直接销售铝水已经成为河南、山东等地大型电解铝生产企业的主流方式。山东省最大的电解铝生产企业之一魏桥铝电有限公司的市场分析员告诉记者，目前公司除了向辽宁忠旺铝业集团等少数省外的重要客户供应铝锭之外，其余的电解铝基本上都以铝水的方式对外销售，公司对外销售的铝锭和铝水数量比重已经达到3:7。山东省另一家大型民营铝企信发集团铝电公司同样如此，不过该公司的铝水主要用于自己下游的铝加工企业。
“直接销售电解铝铝水可以降低供求双方的生产成本，是一种互利共赢的供销模式。对电解铝生产企业来说，直接销售铝水省去了将铝水铸造成铝锭的过程，缩短了生产周期和也节约了铸造成本以及仓储成本；对下游铝加工企业来说，直接购入铝水不仅在价格上比购买铝锭便宜，而且在生产过程中还省去了将铝锭重新融化成铝水的过程，既节省了一大笔燃料费用支出，而且也大大缩短了生产流程。”魏桥铝电市场上述分析员告诉记者。
不过，由于铝水在铝罐车中保持液态的时间不会很长，铝水的销售半径一般在10公里内为宜。记者在调查中发现，在河南、山东电解铝上下游之间的亲密关系已经形成。在大型电解铝周围已经形成比较明显的铝产业集群，分散着大大小小的铝加工企业，其中甚至有从广东转移过来的铝加工企业。
嬗变之二：
进军高端铝加工产业
如果说与下游铝加工企业结成更紧密的关系是电解铝企业降低能耗、应对高煤价的一个初级手段，那么向下游延伸产业链则是更为高级的阶段。
据上市公司的公开信息，目前铝加工业务的毛利率水平明显要高于电解铝业务，两种业务的定价模式差异是主要原因。
南山铝业董秘邢美敏告诉记者：“一般铝加工企业主要按照‘铝价+加工费’的模式确定双方的交易价格，因此无论上游电解铝价格是否上涨，铝加工企业都能够获得稳定的加工费利润。而且对于那些高端的铝型材产品和铝箔产品，因为供不应求，企业的自主定价权也要高得多，利润空间更大。而作为一个大宗交易商品，电解铝价格更多的取决于市场上的供求关系。”
正因为如此，目前向下游高端铝加工领域延伸产业链已经成为行业内部的共识。最早向下游铝加工发展的南山铝业已经显示出强大的竞争优势。2010年度，南山铝业是除了中国铝业之外，唯一保持业绩正增长的大型电解铝上市公司。今年一季度在焦作万方、云铝股份、中孚实业等其他大型电解铝上市公司普遍出现业绩下滑的情况下，南山铝业一季度净利润同比增长87%，达到2.20亿元。目前业内普遍认为，随着南山铝业投入巨资建设的铝加工产能陆续释放，未来2至3年南山铝业继续保持业绩快速增长的势头非常明确。
对于南山铝业在下游高端铝加工产业方面的成功，魏桥铝电有限公司销售部部长给予了积极的评价。他向记者透露，魏桥铝电公司也已确定了进军下游发展高端铝加工产业的目标，应用于航天、船舶、轨道交通的高端铝型材和应用于饮料、药品的铝箔板带将是公司的重点发展方向。不过，他并未透露公司投资的规模。
事实上，资本市场对于高端铝加工产业也高度关注。6月28日，常铝股份公布投资15亿扩建铝板带箔产能的定向增发预案后，股价连续两天出现大涨。
据记者了解，目前涉足向下游高端铝加工领域延伸产业链的电解铝企业还有兖矿集团下属的科澳铝业。据兖矿铝业国际贸易公司副总经理李志敏介绍，目前该公司投建的1.5万吨/年的轻合金大型挤压机正在建设之中，建成后将成为我国最大的单线挤压机，主要生产高铁和航空领域用的工业铝材。
不过，虽然高端铝加工产业利润丰厚且相对稳定，但是进入门槛也非常高。南山铝业董秘邢美敏告诉记者，进入高端铝加工产业主要有资金、技术、设备等三大壁垒。她向记者表示：“首先高端铝加工项目一般投资巨大，并非一般企业可以承受。南山铝业之所以能够建成中国目前最高端铝加工生产线完全得益于多次从资本市场获得的巨额募集资金。因此公司一直对资本市场充满感激之情。其次即便有雄厚的资金，项目建设过程中还会遇到很多技术壁垒。”
邢美敏告诉记者，公司的易拉罐铝箔生产线为了获得各饮料生产企业的认证资格就花了两三年时间，高端工业型材生产线自2005年开始建设，直到2010年才实现部分投产。最后，即便投产了，要保证生产线上的设备达到足够的开工率也是不小的挑战。
在南山铝业的生产车间，邢美敏指着正在运转的设备对记者说，这些设备的运行参数都是公司的机密。
嬗变之三：挺进西部
当有些企业选择向下游高端加工领域延伸产业链应对高煤价的的时候，另外一些企业选择了产业转移的思路。“我们在广西、新疆都已经投资了上百亿建设新的铝产业链。”信发集团池俊庆部长告诉记者。据信发集团方面透露，由于国家鼓励工业制成品出疆，公司在新疆的铝产品运输获铁道部的大力支持。为此，铁道部已经采取多项措施保证公司产品通过铁路运出新疆。
便宜的铝土矿和煤炭是吸引这家山东最大、产业链最为完备的大型铝企进军广西、新疆的主要原因。池俊庆告诉记者，目前公司在新疆新建的电池还未达到设计负荷，因此电力成本还不好评估，但是从现有新疆企业看，电力成本仅为每千瓦时0.22元～每千瓦时0.25元。
目前山东、河南等地的上网电价在0.58元～0.62元之间，拥有自备电厂的电解铝企业的平均发电成本也在0.44元以上。按照每吨铝1分钱对应140元的电力成本，这意味在新疆生产的电解铝成本将比河南、山东低3000元/吨以上。兖矿铝业国际贸易公司副总经理李志敏认为，国家鼓励向西部发展是正确的，西部拥有丰富的煤炭资源，在那里建立新的铝产业基地就是发挥当地能源优势的一种方式。
不过，对于向西部地区挺进，也有人不以为然，如黄福龙就认为：“目前在西部发展电解铝产业虽然具有成本优势，但是由于当地并没有铝土矿资源、没有庞大的市场消化电解铝产能，西部生产的电解铝必须运往华北、华东市场，高昂的运输成本将抵消其生产成本优势。如果去掉运输成本，西部地区电解铝的成本优势将大打折扣，由3000元降为1000元。而且在运输、消费及建厂投资成本等因素制约下，西部地区电解铝产能需要3至5年左右的培育期，面临的不确定性也比较大。因为在此期间河南、山东等地的电解铝企业也会进行各方面的经营调整，提高自身的竞争力。”